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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策·赵策三

作者:刘向 来源:查字典诗词网

赵惠文王三十年

原文:赵惠文王三十年,相都平君田单问赵奢曰:“吾非不说将军之兵法也,所以不服者,独将军之用众。用众者,使民不得耕作,粮食輓赁不可给也。此坐而自破之道也,非单之所为也。单闻之,帝王之兵,所用者不过三万,而天下服矣。今将军必负十万、二十万之众乃用之,此单之所不服也。”

马服曰:“君非徒不达于兵也,又不明其时势。夫吴干之剑,肉试则断牛马,金试则截盘匜;薄之柱上而击之,则折为三,质之石上而击之,则碎为百。今以三万之众而应强国之兵,是薄柱击石之类也。且夫吴干之剑材,难夫毋脊之厚,而锋不入;无脾之薄,而刃不断。兼有是两者,无钓(?)镡蒙须之便,操其刃而刺,则未入而手断。君无十余、二十万之众,而为此钓(?)镡蒙须之便,而徒以三万行于天下,君焉能乎?且古者四海之内,分为万国。城虽大,不过三百丈者。人虽众,不过三千家者。而以集兵三万,距此奚难哉!今取古之为万国者,分以为战国七,能具数十万之兵,旷日持久,数岁,即君之齐已。齐以二十万之众攻荆,五年乃罢。赵以二十万之众攻中山,五年乃归。今者齐韩相方,而国围攻焉,岂有敢曰,我其以三万救是者乎哉?今千丈之城,万家之邑相望也,而索以三万之众,围千丈之城,不存其一角,而野战不足用也,君将以此何之?”都平君喟然太息曰:“单不至也!”

译文:赵惠文王三十年,齐相安平君田单问赵奢说:“我并不是不喜欢将军的兵法,我所不佩服的,就是将军用兵太多。用兵太多,耕种的人就会少,粮食运输也就供不上。这是坐以待毙的办法,我不采用这样的办法。我听说:帝王用兵不过三万,天下就能归服。现在将军一定要有十万、二十万才去指挥,这就是我所不佩服的地方。”

马服君赵奢说:“您不仅不了解用兵之法,而且也不明了军事形势。吴国的干将宝剑,试肉可以砍断牛、马,试金可以暂断盘。如果靠近柱子用力击柱,宝剑就折为三段,如果往石上猛击,宝剑就碎为百片。现在拿三万兵力去对付强国的军队,这就类似‘击柱’、‘击石’那样。况且,很难有象吴国干将这样好的宝剑。如果剑脊薄,则剑刃易卷;剑近刃处厚,则剑刃不可断物。如果兼有剑脊厚、剑近刃处薄两个特点,但剑头上没有剑环、剑柄、剑珥的便利,那只好握着剑刃去刺杀。这样,还没有刺别人,握剑的手已经被割断。您如果没有十万、二十万的军队,即使有剑环、剑柄、剑珥的便利,只用三万人,就想在天下逞威,这怎么可能呢?而且,古代天下分为万国,都城虽大,周围也没超过三百丈的;人虽多,也没有超过三千家的。如果训练有素的三万军队去对付这些国家,还有什么困难呢?现在,古代的万国已经分为战国七雄,如果都有几十万的兵力,这样打起仗来,若以三万军队去对付,旷日持久,经过几年,恐怕您也会遭到当年燕昭王攻入齐都临淄那样的结局吧。从前齐国拿二十万的兵力进攻楚国,经过五年才结束战争;赵国拿二十万兵力进攻中山国,经过五年才胜利返回。现在齐、韩两国势均力敌,两国进攻,怎么会有谁敢说‘我用三万兵力去救援他们’呢?现在,千丈的高城,万家的大邑,互相守望,而要求拿三万的兵力去包围千丈之城,那只能围住城的一角,进行野战就不够用了,您还想用这点兵干什么呢?”安平君田单长叹一声说:“我的见解不如您啊?”


赵使机郝之秦

原文:赵使机郝之秦,请相魏冉。宋突谓机郝曰:“秦不听,楼缓必怨公。公不若阴辞楼子曰:‘请无急秦王。’秦王见赵之相魏冉之不急也,且不听公言也,是事而不成,魏冉固德公矣。”

译文:赵国派遣机郝到秦国去,请求秦王任命魏冉为相国。机郝之客宋突对机郝说:“秦王不任命魏冉为相国,楼缓如果仍为相国,一定会怨恨您,这对您不利。您不如暗地告诉楼缓说:‘让我去请求秦王不要急于任命魏冉。’秦王见赵国不急于要求任命魏冉,一定不会听您的话。这样,秦王任命魏冉为相国之事不成,楼缓一定会感激您,秦王任命了魏冉为相国,魏冉也一定会感激您。”


齐破燕

原文:齐破燕,赵欲存之。乐毅谓赵王曰:“今无约而攻齐,齐必仇赵。不如请以河东易燕地于齐。赵有河北,齐有河东,燕、赵必不争矣。是二国亲也。以河东之地强齐,以燕以赵辅之,天下憎之,必皆事王以伐齐。是因天下以破齐也。”王曰:“善。”乃以河东易齐,楚、魏憎之,令淖滑、惠施之赵,请伐齐而存燕。

译文:齐国大败燕国,赵国想帮助燕国救亡图存,乐毅对赵王说:“现在您没有同盟国,就单独进攻齐国,齐国必定与赵国为敌。您不如要求拿赵国的河东之地交换齐国从燕国得来的河北之地。赵国有河北之地,齐国有河东之地,燕国与赵国就一定不会争夺河北之地,这是因为齐、赵两国友好。用河东之地增强齐国,又以燕、赵两国辅助它,诸侯就会痛恨齐国,都会倒向您,去共同讨伐齐国。这样正是借诸侯之力来击败齐国啊!”赵王说:“好。”于是拿河东之地与齐国交换河北之地。楚、魏两国恨透了齐国。楚国派昭滑,魏国派惠施,都到赵国去,要求共同进攻齐国,帮助燕国救亡图存。


秦攻赵

原文:秦攻赵,蔺、离石、祁拔。赵以公子郚为质于秦,而请内焦、黎、牛狐之城,以易蔺、离石、祁于赵。赵背秦,不予焦、黎、牛狐。秦王怒,令公子缯请地,赵王乃令郑朱对曰:“夫蔺、离石、祁之地,旷远于赵,而近于大国。有先王之明与先臣之力,故能有之。今寡人不逮,其社稷之不能恤,安能收恤蔺、离石,祁乎?寡人有不令之臣,实为此事也,非寡人之所敢知。”卒倍秦。

秦王大怒,令卫胡易伐赵,攻阏与。赵奢将救之。魏令公子咎以锐师居安邑,以挟秦。秦败于阏与,反攻魏几,廉颇救几,大败秦师。

译文:秦国进攻赵国的蔺、离石、祁三地,并已攻下,赵国派公子郚到秦国去做人质,请求献出焦、黎、牛狐三城,与秦国交换蔺、离石、祁。赵国背约,不献出焦、黎、牛狐三城。秦王发怒,派公子缯去赵国要求交出三城。赵王派贵人郑朱对公子缯说:“蔺、离石、祁三地,离赵国很远,而离贵国很近。因有先王的圣明,又有先臣的努力,所以我们有了这三地。现在我不如先王,连国家都顾不上治好,怎么能顾得上蔺、离石、祁呢?我的大臣不好,所谓交换城池,都是他们干的,我一点也不知道。”赵王终究和泰国背约。

秦王大怒,派胡易出兵讨伐赵国,进攻阏与。赵将赵奢领兵援救。魏国派公子咎带领精锐部队驻扎在安邑,两面夹攻秦军。在阏与大败秦军,秦军返回,又进攻魏将魏几。赵将廉颇救援魏几,大败了秦军。


富丁欲以赵合齐魏

原文:富丁欲以赵合齐魏,楼缓欲以赵合秦楚。富丁恐主父之听楼缓而合秦、楚也。

司马浅为富丁谓主父曰:“不如以顺齐。今我不顺齐伐秦,秦、楚必合而攻韩、魏。韩、魏告急于齐,齐不欲伐秦,必以赵为辞,则伐秦者赵也,韩、魏必怨赵。齐之兵不西,韩必听秦违齐。违齐而亲,兵必归于赵矣。今我顺而齐不西,韩、魏必绝齐,绝齐则皆事我。且我顺齐,齐无而西。日者楼缓坐魏三月,不能散齐、魏之交。今我顺而齐、魏果西,是罢齐敝秦也,赵必为天下重国。”

主父曰:“我与三国攻秦,是俱敝也。”曰:“不然。我约三国而告之秦,以未构中山也。三国欲伐秦之果也,必听我,欲和我。中山听之,是我以王因饶中山而取地也。中山不听,三国必绝之,是中山孤也。三国不能和我,虽少出兵可也。我分兵而孤乐中山,中山必亡。我已亡中山,而以余兵与三国攻秦,是我一举而两取地于秦、中山也。”

译文:赵人富丁想让赵国联合齐、魏,楼缓却想让赵国联合秦、楚。富丁担心主父赵武灵王听从楼缓的话,而与秦、楚联合。

赵人司马浅为富丁对赵主父说:“不如和齐国一致行动。如果我们不跟随齐国去进攻秦国,秦、楚两国必然联合进攻韩、魏。韩、魏两国向齐国告急求救,齐国不想攻秦,必然拿赵国不联齐攻素为借口,那末不攻秦的帽子就要戴在赵国头上,而韩、魏必然抱怨赵国。齐国不向西攻秦,韩国必然听从秦国,对抗齐国,韩国对抗齐国而与秦国亲善,必出兵进攻赵国。如果我们与齐国一致行动,而齐国不向西攻秦,韩、魏两国必然与齐国绝交。韩、魏与齐国绝交,他们都会为我所用。而且,我们和齐国一致行动,齐国就不会不向西攻秦。从前,楼缓住在魏国三月,未能拆散齐、魏的邦交。现在我们和齐国采取一致行动,而齐、秦两国果然向西攻秦,这样,齐、秦两国疲惫了,赵国必将成为诸侯中举足轻重的国家。”

赵主父说:“我们和齐、韩、魏三国一道进攻秦国,这都会弄得疲惫不堪。”司马浅说:“不会这样。我联络三国,把赵国未与中山国媾和之事告诉他们。三国决定攻秦,结果他们一定会听从赵国,让赵国和中山国媾和以后再去攻秦,中山国如果同意与赵国媾和,这样,我们以三国的力量使中山国屈服,让它割地;中山国如果不听从,三国必定会与中山国绝交,这样中山国就孤立。三国如果不能使我们与中山国媾和,那末,我们以此为理由,可少出兵攻秦,三国也无话可说。我们一方面进攻中山国,另方面又与三国攻秦,而遭削弱孤立的是中山国,中山国必亡。我们灭亡了中山国,以多余的兵力与三国一道攻秦,这样,我们一举就可以获得秦和中山两国的地盘。”


魏因富丁且合于秦

原文:魏因富丁且合于秦,赵恐,请效地于魏而听薛公。教子欬谓李兑曰:“赵畏横之合也,故欲效地于魏而听薛公。公不如令主父以地资周最,而请相之于魏。周最以天下辱秦者也,今相魏,魏、秦必虚矣。齐、魏虽劲,无秦不能伤赵。魏王听,是轻齐也。秦、魏虽劲,无齐不能得赵。此利于赵而便于周最也。”

译文:魏国想通过富丁与秦国联合。赵国害怕,要求割地给魏国,听命于齐国的薛公。有人告赵人子欬对赵相李兑说:“赵国害怕连横阵线成功,所以要求割地给魏国,而听从薛公之命。您不如让赵主父拿土地去帮助周最,请求魏国任命周最为相国。周最在诸侯中对秦国是很不友好的,如果他做了魏相,魏、秦两国的关系就会产生裂痕;齐、魏两国虽强,可是没有秦国支持,就不能对赵国有所损害。魏国如果不同意任命周最为相国,这就削弱了齐国;秦、魏两国虽强,没有齐国支持,也不能获取赵国。所以,请求魏国任命周最为相国,这样做,既有利于赵国,又有利于周。”


魏使人因平原君请从于赵

原文:魏使人因平原君请从于赵。三言之,赵王不听。出遇虞卿曰:“为入必语从。”虞卿入,王曰:“今者平原君为魏请从,寡人不听。其于子何如?”虞卿曰:“魏过矣。”王曰:“然,故寡人不听。”虞卿曰:“王亦过矣。”王曰:“何也?”曰:“凡强弱之举事,强受其利,弱受其害。今魏求从,而王不听,是魏求害,而王辞利也。臣故曰,魏过,王亦过矣。”

译文:魏国派人到赵国去,通过平原君请求与赵国结成合纵联盟。平原君向赵王谈了三次。赵王不同意。平原君出来后与虞卿相遇,对虞卿说:“您如果进去见赵王,一定要谈到合纵联盟的事。”虞卿入见赵王,赵王说:“现在平原君为魏国请求与赵国结成合纵联盟,我没有同意,你的意见如何?”虞卿说:“魏国错了。”赵王说:“是啊,所以我没有同意。”虞卿说:“大王也错了。”赵王说:“为什么。?”虞卿说:“凡是强国与弱国共事,总是强国得利,弱国受害。现在魏国要求与赵国结成合纵联盟,而您不同意,这是魏国要求受害,而赵国推辞得利。所以我说:‘魏国错了,大王也错了啊。’”


平原君请冯忌

原文:平原君请冯忌曰:“吾欲北伐上党,出兵攻燕,何如?”冯忌对曰:“不可。夫以秦将武安君公孙起乘七胜之威,而与马服之子战于长平之下,大败赵师,因以其余兵围邯郸之城。赵以亡败之余众,收破军之敝守,而秦罢于邯郸之下,赵守而不可拔者,以攻难而守者易也。今赵非有七克之威也,而燕非有长平之祸也。今七败之祸未复,而欲以罢赵攻强燕,是使弱赵为强秦之所以攻,而使强燕为弱赵之所以守。而强秦以休兵承赵之敝,此乃强吴之所以亡,而弱越之所以霸。故臣未见燕之可攻也。”平原君曰:“善哉!”

译文:平原君问门客冯忌说:“我想北伐上党,出兵攻燕,你看怎么样?”冯忌回答说:“不行,当初秦将武安君公孙起乘七战七胜的威势,与马服子赵括战于长平城下,大败了赵军,又以多余兵力包围了赵都邯郸。赵国以七战七败的兵力,收集残兵败将死守邯郸,秦军却被困于邯郸城下,不能攻克。这是因为守城容易而攻城困难啊!现在赵国没有七战七胜的威势,燕国又没有长平的战祸。可是赵国七战七败的困局尚未恢复,又想拿疲弱之兵去进攻强燕,这就等于要弱赵替强秦去进攻燕国,而要强燕固守本国去消耗弱赵的力量,强秦大军就会养精蓄锐乘赵军疲惫之时攻赵。这就象当年强吴之所以亡国,而弱越之所以称霸那样,因此我看不出燕国是可以进攻的。”平原君说:“很好。”


平原君谓平阳君

原文:平原君谓平阳君曰:“公子牟游于秦,且东,而辞应侯。应侯曰:‘公子将行矣,独无以教之乎?’曰:‘且微君之命命之也,臣固且有效于君。夫贵不与富期,而富至;富不与不梁肉期,而梁肉至;梁肉不与骄奢期,而骄奢至;骄奢不与死亡期,而死亡至。累世以前,坐此者多矣。’应侯曰:‘公子之所以教之者厚矣。’仆得闻此,不忘于心。愿君之亦勿忘也。”平阳君曰:“敬诺。”

译文:平原君赵胜对平阳君赵豹说:“公子牟在秦国游历,准备返回魏国,向秦相应侯告辞。应侯说:“公子就要回国了,难道没有什么要指教我的吗?’公子牟说:“您就是不提起,我本来也想说说自己的愚见。人们已经尊贵了,不去追求富裕,福裕也会到来;已经富裕了,不去追求美味佳肴,美味佳肴也会到来;已经享受了美味佳肴,不去追求骄奢,骄奢也会到来;已经骄奢了,不去追求死亡,死亡也会到来。世世代代因为这样而败毁的,实在太多了。应侯说:‘公子对我的这番教导,实在太深刻了。”我听了这番话,要永远铭记在心上。希望您也不要忘记。”平阳君说:“遵命。”


秦攻赵于长平

原文:秦攻赵于长平,大破之,引兵而归。因使人索六城于赵而讲。赵计未定,楼缓新从秦来,赵王与楼缓计之曰:“与秦城何如?不与何如?”楼缓辞让曰:“此非人臣之所能知也。”王曰:“虽然,试言公之私。”楼缓曰:”王亦闻夫公甫文伯母乎?公甫文伯官于鲁,病死。妇人为之自杀于房中者二人。其母闻之,不肯哭也。相室曰:‘焉有子死而不哭者乎?’其母曰:‘孔子,贤人也,逐于鲁,是人不随。今死,而妇人为死者十六人。若是者,其于长者薄,而于妇人厚?’故从母言之,之为贤母也;从妇言之,必不免为妒妇也。故其言一也,言者异,则人心变矣。今臣新从秦来,而言勿与,则非计也;言与之,则恐王以臣之为秦也。故不敢对。使臣得为王计之,不如予之。”王曰:“诺。”

虞卿闻之,入见王,王以楼缓言告之。虞卿曰:“此饰说也。”秦既解邯郸之围,而赵王入朝,使赵郝约事于秦,割六县而讲。王曰:“何谓也?”虞卿曰:“秦之攻赵也,倦而归乎?王以其力尚能进,爱王而不攻乎?”王曰:“秦之攻我也,不遗余力矣,必以倦而归也。”虞卿曰:“秦以其力攻其所不能取,倦而归。王又以其力之所不能攻以资之,是助秦自攻也。来年秦复攻王,王无以救矣。”

王又以虞卿之言告楼缓。楼缓曰:“虞卿能尽知秦力之所至乎?诚知秦力之不至,此弹丸之地,犹不予也,令秦来年复攻王,得无割其内而媾乎?”王曰:“诚听子割矣,子能必来年秦之不复攻我乎?”楼缓对曰:“此非臣之所敢任也。昔者三晋之交于秦,相善也,今秦释韩、魏而独攻王,王之所以事秦必不如韩、魏也。今臣为足下解负亲之攻,启关通敝,齐交韩、魏。至来年而王独不取于秦,王之所以事秦者,必在韩、魏之后也。此非臣之所敢任也。”

王以楼缓之言告。虞卿曰:“楼缓言不媾,来年秦复攻王,得无更割其内而媾。今媾,楼缓又不能必秦之不复攻也,虽割何益?来年复攻,又割其力之所不能取而媾也,此自尽之术也。不如无媾。秦虽善攻,不能取六城;赵虽不能守,而不至失六城。秦倦而归,兵必罢。我以五城收天下以攻罢秦,是我失之于天下,而取偿于秦也,吾国尚利,孰与坐而割地,自弱以强秦?今楼缓曰:‘秦善韩、魏而攻赵者,必王之事秦不如韩、魏也。’是使王岁以六城事秦也,即坐而地尽矣。来年秦复求割地,王将予之乎?不与,则是弃前贵而挑秦祸也;与之,则无地而给之。语曰:‘强者善攻,而弱者不能自守。’今坐而听秦,秦兵不敝而多得地,是强秦而弱赵也。以益愈强之秦,而割愈弱之赵,其计固不止矣。且秦虎狼之国也,无礼义之心。其求无已,而王之地有尽。以有尽之地给无已之求,其势必无赵矣。故曰:此饰说也。王必勿与。”王曰:“诺。”

楼缓闻之,入见于王,王又以虞卿言告之。楼缓曰:“不然。虞卿得其一,未知其二也。夫秦、赵构难,而天下皆说,何也?曰:‘我将因强而乘弱。’今赵兵困于秦,天下之贺战者,则必尽在于秦矣。故不若亟割地求和,以疑天下,慰秦心。不然,天下将因秦之怒,秦赵之敝而瓜分之,赵且亡,何秦之图?王以此断之,勿复计也。”

虞卿闻之,又入见王曰:“危矣,楼子之为秦也!夫赵兵困于秦,又割地求和,是愈疑天下,而何慰秦心哉?是不亦大示天下弱乎?且臣曰勿予者,非固勿予而已也。秦索六城于王,王以五城赂齐。齐,秦之深仇也,得王五城,并力而西击秦也,齐之听王,不待辞之毕也。是王失于齐而取偿于秦,一举结三国之亲,而与秦易道也。”赵王曰:“善!”因发虞卿东见齐王,与之谋秦。

虞卿未反,秦之使者已在赵矣。楼缓闻之,逃去。

译文:秦军在长平进攻赵军,大败了赵军,便引兵返回秦国。随后派人到赵国去,要求割让六个城邑。才与赵国讲和。赵国还没有决策,楼缓刚从秦国来,赵王与楼缓商量,说:“给秦割城,还是不割,哪个有利呢?”楼缓推辞说:“这可不是处在我这种地位的人所能了解的。”赵王说:“即使这样,也请您谈谈个人的想法吧。”楼缓说:“大王可曾听说过鲁大夫公甫文伯的母亲吗?公甫文伯在鲁国做官,病死了,他房中有两个妇人为他自杀,他母亲听说后,不肯哭。管家说:“哪有自己的儿子死了不哭的呢?”他母亲说:‘孔子是贤人,在鲁国被逐,可是公甫文伯不跟随孔子去。现在他死了,他房中有两个妇人为他自杀。象这样,他是对待长者情薄,却对待妇人情重。’这话既是出于母亲之口,她乃是一位贤良的母亲;要是出于妇人之口,一定难免被人称为忌妒的女人。由此看来,同样一句话,因为说话的人不同,表现出的思想感情也不同。我现在刚从秦国来,如果说‘不割’,则不应该这样考虑;如果说‘割’,又怕您认为我在替秦国讲话,所以,我不敢回答。如果要我为大王考虑,不如割城给秦国。赵王说:“好吧!”

辩士虞卿听说后,就去见赵王,赵王把楼缓的话告诉了虞卿。虞卿说:“这不过是花言巧语而已。”赵王说:“为什么?”虞卿说:“秦国进攻赵国是因为打疲了才撤回呢?还是有余力进攻,只因为怜惜您才不进攻呢?”赵王说:“秦国进攻我国,不遗余力,他一定是因为打得疲倦才撤回去的。”虞卿说:“秦国极力进攻赵国,而又一无所得,打疲倦了才撤回,可大王又把秦国力不能得的城邑送给它,这简直是在帮助秦国来攻打自己。明年,秦国再进攻大王,您就会无法挽救了。

赵王又把虞卿的这番话告诉了楼缓,楼缓说:“虞卿能够完全了解秦军具有的战斗力吗?确知秦军力量不够,这么大的弹丸之地如果还不给,假使秦军明年再来进攻,您割的地岂不是不止六城,才能与秦国讲和么?”赵王说:“果真听从您的意见割让六城,您能保证明年秦军不再来进攻了吗?”楼缓答道:“这不是我所敢承担的。从前,韩、赵、魏三国与秦国邦交友好,如今秦国不攻韩、魏,独攻大王,看来您孝敬秦国必定不如韩、魏好。过去赵曾亲秦,而今秦却负赵,向您进攻,我为您作些调解,以打开关塞,疏通货币,好使赵、秦邦交处于韩、魏与秦那样的状况。到了明年,大王还不能与秦友好,那肯定是您孝敬秦国落在韩、魏后面了。这些事也不是我所敢承担的。”

赵王把楼缓的话告诉给虞卿。虞卿说:“楼缓说,不和秦国讲和,明年秦军再来进攻,大王岂不要割让更多的城邑,才能同秦国讲和了吗?现在同秦国讲和,楼缓又不能保证秦军必不再来进攻,这样,即使赵国给秦割让六城,又有何益呢?明年秦军再来进攻,若又割给他力不能得的城邑,是他讲和,这样做简直是自取灭亡,还不如不同秦国讲和。秦国虽然善攻,但也不可能夺得六城,赵国虽然不能守,但也不致失去六城,秦军攻倦而归,必会休兵。我们再拿出五城去联合诸侯,进攻疲困的秦军。这样,我们在诸侯那里失去的,就可从秦国得到补偿。我们还是有利。这同坐等割地削弱自己、增强秦国,哪个好些呢?现在楼缓说:‘秦国对韩、魏友好,却进攻赵国,一定是大王孝敬秦国不如韩、魏好,’这简直是要大王每年拿出六城去讨好秦国,依此说来,赵地眼看就会丧失殆尽了。明年秦军再要求割地,大王准备给他吗?若不给,那末前功尽弃,又招来秦兵的战祸;给他,就没地可给了。常言说:‘强者善攻,弱者不能自守。’现在坐等受命于秦,秦军不劳攻战就可多得土地,这简直是在增强秦国、削弱赵国自己,去增强更加强大的秦国、削弱更加疲弱的赵国。采取这种计策,结局就会没完没了,况且,秦国是个虎狼般贪戾的国家,无礼义之心。它的要求没有穷尽,而您的土地有限,以有限的土地,去满足无穷无尽的要求,赵国势必只有灭亡了。所以说:‘楼缓这些话是花言巧语。’您一定不要割地。”赵王说:“行。”?

楼缓得知虞卿的话后,又去拜见赵王,赵王又把虞卿的话告诉他,楼缓说:“不对。虞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秦、赵交战,诸侯都高兴,这是为什么?回答是:“我们要借助强者去战胜弱者。’现在赵军被秦军所困,诸侯中庆贺胜利的人,必定都在秦国。所以,您不如亟力割地求和,以迷惑诸侯,安定秦国。否则,诸侯们将借助秦国的强大,对赵国趁火打劫,来瓜分赵国。赵国就快灭亡了,哪里还能对付秦国呢?大王就这样决定吧,不要再考虑了。”

虞卿听说后,又去拜见赵王,说:“楼缓完全是在为秦国打算,这太危险了。赵军已被秦军所困,还要割地言和,这只会使诸侯更加迷惑,怎能定安秦国呢?这不也在诸侯面前公开暴露自己软弱吗?而且我说不割,不是简单地不割。秦国向大王索取六城,大王把五城送给齐国。齐国是秦国的大敌,得了您的五城,不等把话说完,定会与您联合攻秦,听命于您。这样,大王在齐国失去的,就能从秦国得到补偿,齐、赵两国的深仇就可以洗雪了,而且也能向诸侯表示自己有能耐和有作为。大王这样宣扬出去,当赵军还未到秦国边境,我就可以见到秦国将送给赵国重礼,反而要和赵国讲和。秦国要讲和,韩、魏两国知道后,一定会都来尊重大王,他们尊重大王,就定会拿出贵重的珍宝来献给大王。这样,您一举而与齐、魏、韩三国结成友好联盟,从而改变了以前跟秦国的地位和形势。”赵王说:“很好。”于是派虞卿去拜见齐王,与他策划,共同谋秦。

虞卿还没有从齐国返回,秦国使者已到赵国。楼缓听说后,便从赵国逃跑了。


秦攻赵平原君使人请救于魏

原文:秦攻赵,平原君使人请救于魏。信陵君发兵至邯郸城下,秦兵罢。

虞卿为平原君请益地,谓赵王曰:“夫不斗一卒,不顿一戟,而解二国患者,平原君之力也。用人之力,而忘人之功,不可。”赵王曰:“善。”将益之地。

公孙龙闻之,见平原君曰:“君无覆军杀将之功,而封以东武城。赵国豪杰之士,多在君之右,而君为相国者以亲故。夫君封以东武城不让无功,佩赵国相印不辞无能,一解国患,欲求益地,是亲威受封,而国人计功也。为君计者,不如勿受便。”平原君曰:“谨受命。”乃不受封。

译文:秦国进攻赵国,平原君赵胜派人去魏国求救。魏国信陵君无忌出兵到邯郸城下,秦国才撤兵。

虞卿请求给平原君增加封地,他对赵王说:“您不费一兵一卒,不损一件武器,就消除了国家的祸患,这是平原君的功劳啊。得了人家的力,却忘掉人家的功劳,这可不行。”赵王说:“好。”于是准备给平原君增加封地。

公孙龙听说后,去见平原君,说:“您当初没有立下败军杀将的功劳,却封给了您东武城,赵国有才能的豪杰大多比您强,可是您高居相国之位,这是因为您和赵王有亲属关系的缘故。给您封在东武城,您不因无功百谦让;让您佩带相国印,您也不因无能而推辞;一旦消除国家祸患之后,您又要求增加封地。这意味着亲戚可以无功而受封;普通人定要计功才能受封。为您考虑,不如不接受封地对您有利。”平原君说:“敬遵您的教导。”因此他没有接受封地。


秦赵战于长平

原文:秦、赵战于长平,赵不胜,亡一都尉。赵王召楼昌与虞卿曰:“军战不胜,尉复死,寡人使卷甲而趋之,何如?”楼昌曰:“无益也,不如发重使而为媾。”虞卿曰:“夫言媾者,以为不媾者军必破,而制媾者在秦。且王之论秦也,欲破王之军乎?其不邪?”王曰:“秦不遗余力矣,必且破赵军。”虞卿曰:“王聊听臣,发使出重宝以附楚、魏。楚、魏欲得王之重宝,必入吾使。赵使入楚、魏,秦必疑天下合从也,且必恐。如此,则媾乃可为也。”

赵王不听,与平阳君为媾,发郑朱入秦,秦内之。赵王召虞卿曰:“寡人使平阳君媾秦,秦已内郑朱矣,子以为奚如?”虞卿曰:“王必不得媾,军必破矣,天下之贺战胜者皆在秦矣。郑朱,赵之贵人也,而入于秦,秦王与应侯必显重以示天下。楚、魏以赵为媾,必不救王。秦知天下不救王,则媾不可得成也。”

赵卒不得媾,军果大败。王入秦,秦留赵王而后许之媾。

译文:秦、赵两国在长平交战,赵军未能战胜,死了一位都尉。赵王召见楼缓之弟楼昌和虞卿,对他们说:“我军不胜,又死了一位都尉,我想下令全军紧束铠甲,去偷袭秦军,你们的意见如何?”楼昌说:“这没有用,您不如派特使去与秦国讲和。”虞卿说:“那些主张和谈的人,认为不与秦国讲和,赵军必败。而掌握和谈的主动权却在秦国,大王估计秦国是想打败赵军呢?还是不想打败?”赵王说:“秦国不遗余力,一定想要打败赵军。”虞卿说:“大王且听我的,您派出使臣,携带贵重的宝器,去亲附楚、魏,楚、魏两国都想得到大王的贵重宝器,一定会接待我们的使臣。赵国的使臣到了楚、魏,秦国必定会怀疑诸侯组织了合纵阵线,必定有所畏惧。这样,去与秦国和谈,才能成功。”

赵王不听虞卿的计谋,与平阳君赵豹决定跟秦国议和,并派贵人郑朱去秦国。秦国接待了郑朱。赵王召见虞卿,说:“我让平阳君与奏国议和,秦国已经接待了使臣郑朱,你认为和谈的结果会如何呢?”虞卿说:“大王和谈一定得不到成功,赵军一定会被打败,诸侯中庆贺战胜的人,会都在秦国。郑朱是赵国的贵人,去到秦国,秦王和应侯范睢也一定会大张旗鼓,郑重其事地向诸侯宣传。楚、魏以为赵国已和秦国媾和,必不会出兵救援。秦国得知诸侯不来救赵。和谈就肯定不会成功。”

赵、秦和谈终究未能成功,赵军果然被打得大败。赵王到了秦国,秦国留下赵王,然后才同意媾和。


秦围赵之邯郸

原文:秦围赵之邯郸。魏安釐王使将军晋鄙救赵。畏秦,止于荡阴,不进。魏王使客将军新垣衍间入邯郸,因平原君谓赵王曰:“秦所以急围赵者,前与齐湣王争强为帝,已而复归帝,以齐故。今齐湣王已益弱。方今唯秦雄天下,此非必贪邯郸,其意欲求为帝。赵诚发使尊秦昭王为帝,秦必喜,罢兵去。”平原君犹豫未有所决。

此时鲁仲连适游赵,会秦围赵。闻魏将欲令赵尊秦为帝,乃见平原君曰:“事将奈何矣?”平原君曰:“胜也何敢言事?百万之众折于外,今又内围邯郸而不能去。魏王使将军辛垣衍令赵帝秦,今其人在是,胜也何敢言事!”鲁仲连曰:“始吾以君为天下之贤公子也,吾乃今然后知君非天下之贤公子也。梁客辛垣衍安在?吾请为君责而归之。”平原君曰:“胜请召而见之与先生。”平原君遂见辛垣衍曰:“东国有鲁仲连先生,其人在此,胜请为绍介而见之于将军。”辛垣衍曰:“吾闻鲁仲连先生,齐国之高士也。衍,人臣也,使事有职。吾不愿见鲁仲连先生也。”平原君曰:“胜已泄之矣。”辛垣衍许诺。

鲁仲连见辛垣衍而无言。辛垣衍曰:“吾视居北围城之中者,皆有求于平原君者也。今吾视先生之玉貌,非有求于平原君者,曷为久居此围城之中而不去也?”鲁仲连曰:“世以鲍焦无从容而死者,皆非也。今众人不知,则为一身。彼秦者,弃礼义而上首功之国也。权使其士,虏使其民。彼则肆然而为帝,过而遂正于天下,则连有赴东海而死矣。吾不忍为之民也!所为见将军者,欲以助赵也。”辛垣衍曰:“先生助之奈何?”鲁仲连曰:“吾将使梁及燕助之。齐、楚则固助之矣。”辛垣衍曰:“燕则吾请以从矣。若乃梁,则吾乃梁人也,先生恶能使梁助之耶?”鲁仲连曰:“梁未睹秦称帝之害故也,使梁睹秦称帝之害,则必助赵矣。”辛垣衍曰:“秦称帝之害将奈何?”鲁仲连曰:“昔齐威王尝为仁义矣,率天下诸侯而朝周。周贫且微,诸侯莫朝,而齐独朝之。居岁余,周烈王崩,诸侯皆吊,齐后往。周怒,赴于齐曰:‘天崩地坼,天子下席。东藩之臣田婴齐后至,则斮之!’威王勃然怒曰:‘叱磋,而母婢也。’卒为天下笑。故生则朝周,死则叱之,诚不忍其求也。彼天子固然,其无足怪。”辛垣衍曰:“先生独未见夫仆乎?十人而从一人者,宁力不胜、智不若耶?畏之也。”鲁仲连曰:“然梁之比于秦若仆耶?”辛垣衍曰:“然。”鲁仲连日:“然吾将使秦王烹醢梁王。”辛垣衍怏然不悦曰:“嘻!亦太甚矣,先生之言也。先生又恶能使秦王烹醢梁王?”鲁仲连曰:“固也,待吾言之。昔者,鬼侯之鄂侯、文王,纣之三公也。鬼侯有子而好,故入之于纣,纣以为恶,醢鬼侯。鄂侯争之急,辨之疾,故脯鄂侯。文王闻之,喟然而叹,故拘之于牖里之车,百日而欲舍之死。曷为与人俱称帝王,卒就脯醢之地也?齐闵王将之鲁,夷维子执策而从,谓鲁人曰:‘子将何以待吾君?’鲁人曰:‘吾将以十太牢待子之君。’维子曰:‘子安取礼而来待吾君?彼吾君者,天子也。天子巡狩,诸侯辟舍,纳筦键,摄衽抱几,视膳于堂下,天子已食,退而听朝也。’鲁人投其籥,不果纳,不得入于鲁。将之薛,假涂于邹。当是时,邹君死,闵王欲入吊。夷维子谓邹之孤曰:‘天子吊,主人必将倍殡柩,设北面于南方,然后天子南面吊也。’邹之群臣曰:‘必若此,吾将伏剑而死。’故不敢入于邹。邹、鲁之臣,生则不得事养,死则不得饭含。然且欲行天子之礼于邹,鲁之臣,不果纳。今秦万乘之国,梁亦万乘之国。俱据万乘之国,交有称王之名,睹其一战而胜,欲从而帝之,是使三晋之大臣不如邹、鲁之仆妾也。且秦无已而帝,则且变易诸侯之大臣。彼将夺其所谓不肖,而予其所谓贤;夺其所憎,而与其所爱。彼又将使其子女谗妾为诸侯妃姬,处梁之宫,梁王安得晏然而已乎?而将军又何以得故宠乎?”

于是辛垣衍起,再拜谢曰:“始以先生为庸人,吾乃今日而知先王为天下之士也。吾请去,不敢复言帝秦。”秦将闻之,为却军五十里。

适会魏公子无忌夺晋鄙军以救赵击秦,秦军引而去。于是平原君欲封鲁仲连。鲁仲连辞让者三,终不肯受。平原君乃置酒,酒酣,起前以千金为鲁仲连寿。鲁仲连笑曰:“所贵于天下之士者,为人排患、释难、解纷乱而无所取也。即有所取者,是商贾之人也,仲连不忍为也。”遂辞平原君而去,终身不复见。

译文:秦国围攻赵都邯郸,魏安禧王派将军晋鄙领兵救赵,因惧怕秦国,就把军队驻扎在赵、魏两国交界的荡阴,按兵不进。

魏王派客将军辛垣衍秘密去到赵都邯郸,通过平原君赵胜告诉赵王说:“秦国之所以加紧围攻赵国,是因为以前秦王与齐闵王争夺皇帝的尊位,以后又因为齐王放弃帝号,秦王也不得不放弃帝号,由于齐王的缘故,秦王没有获得皇帝的尊位。现在齐国的国势比闵王时更加衰弱。当前,只有秦国称雄天下,它攻赵不是贪图邯郸,他的意思是要求得到皇帝的尊位,赵王果真派使臣拥戴秦王称帝,秦王一定会很高兴,也就会撤兵离去。”平原君很犹豫,尚未决定。

这时齐人鲁仲连正好来到赵都邯郸,碰上秦军正围攻邯郸。他听说魏国要让赵国拥戴秦王称帝,就会会见平原君,问他:“战事怎么样了?”平原君说:“我怎么敢谈战事呢?百万大军已毁在国外,现在邯郸被围又不能解。魏王派将军辛垣衍要赵国拥戴秦王称帝,辛垣衍就在这里。我怎么还敢谈战事呢?”鲁仲连说:“当初,我认为您是天下贤能的公子,现在我才知道您并不是天下贤能的公子。魏国客人辛垣衍在哪儿呢?让我为您责令他回去。”平原君说:“让人介绍他来见先生。”平原君就会见辛垣衍,说:“齐国鲁仲连先生在这里,让我介绍他来会见将军。”辛垣衍说:“我听说鲁连仲连先生是齐国品德高尚之士;我是人臣,出使贵国,公务在身,我不想会见鲁仲连先生。”平原君说:“我已经把您在这里的事告诉他了。”辛衍才答应会见鲁仲连。

鲁仲连见到辛垣衍,一言不发。辛垣衍说:“我看住在这座围城里的人,都是有求于平原君的。但看先生的样子,并不象有求于平原君,为什么您要久待在这座围城里不离开呢?”鲁仲连说:“一般人都认为鲍焦是因为心胸狭窄才死的,这都不对。大家不了解他,以为他是为了个人打算。那个秦国,是一个抛弃礼义只重战功的国家,对待士人,耍尽手腕,把老百姓当奴隶使用;如果秦王肆无忌惮地要做皇帝,甚而竟然统治了天下诸侯,我宁愿跳入东海而死,也不能做他的顺民!我之所以要求会见将军,是想来帮助赵国。”辛垣衍说:“先生怎样来帮助赵国呢?”鲁仲连说:“我要魏国和燕国来帮助它,齐、楚两国本来就要帮助赵国的。辛垣衍说:“燕国吗,我想他是会听从您的;至于魏国,我就是魏国人,先生怎么能使魏国会帮助赵国呢?”鲁连仲说:“只因魏国还没有看到秦国称帝的危害,如果魏国看到这种危害,就一定会来帮助赵国。”辛垣衍说:“秦国称帝有什么危害呢?”鲁仲连说:“从前,齐威王曾经实行过仁义之道,率领天下诸侯去朝拜周天子,当时周天子既贫且弱,诸侯都不愿去朝拜,只有齐国去朝拜。一年多以后,周烈王死了,诸侯都去吊丧,齐国最后才到。周王生气,在讣告中对齐国说:‘周天子驾崩了,新君离宫睡席守丧,东藩之臣田婴齐却晚到,将他斩首。’齐威王知道后大发雷霆,说:“呸,你妈的那个贱婢!”他这样说,终于被诸侯所耻笑。所以,在周天子生前就去朝拜他;死了,就去斥骂他,这实在是因为威王受不了周王对他的苛求,天子本来就是这样任意地作威作福,这也不足为怪。”

辛垣衍说:“先生难道没有见过仆人吗?十个仆人得听从一个主人的。这哪里是因为仆人力量不够,智力不如呢?乃是因为害怕主人。”鲁仲连说:“那末魏国和秦国乃是仆人和主人的关系罗?”辛垣衍说:“是的。”鲁仲连说:“既然这样,我就要让秦王去烹杀魏王,把他剁成肉酱。”辛垣衍很不高兴地说:“嗬,您说的也太过分了。先生又怎么能让秦王烹杀魏王,把他剁成肉酱呢?”鲁仲连说:“当然,您听我说:从前鬼侯、鄂侯和文王都是纣王的三个诸侯。鬼侯有个女儿很美丽,因此献给了纣王,纣王以为她难看,就把鬼侯处以剁成肉酱的酷刑。鄂侯一再规劝纣王,竭力为鬼侯辩护,纣王又把鄂侯杀死,做成了肉干。文王听说后,悲痛地长叹一声,于是纣王就把文王在牖里囚禁了一百天,要置文王于死地。秦国和魏国都是平等的称王的国家,为什么魏国竟然心甘情愿地居于被杀做成肉干、剁成肉酱的地位呢?

“齐闵工要去鲁国,闵王的侍从夷维子拿着马鞭跟在后面。他对鲁国人说:“你们准备怎样来迎接我们的国君呢?”鲁国人说:‘我们准备用牛、羊、猪各十只来款待你们的国君。’夷维子说:“你们怎能用这样的礼节款待我们的国君呢?我们的国君是天子。天子视察诸侯国,诸侯应当离开宫室,让给天子,自己避居在外,要交出钥匙,铺好床席,放好倚身的玉几,在旁侍候天子吃饭;等天子吃完饭,再去上朝听政。’鲁国人听完后,便锁上城门,拒绝齐闵工入境,所以他没能到鲁国去。他又准备借道邹国,到薛国去。当时,邹国的国君刚死,齐闵王想要去吊丧。夷维子对已故邹君的儿子说:‘天子来吊唁诸侯,主人一定要把灵柩移到相反的方位去,放在坐南朝北的地方,然后好让天子面向南方吊丧。’邹国的群臣说:‘如果一定要这样做,我们就都伏剑自杀。’所以,齐闵王又不敢进入邹国。邹、鲁这两个小国的大臣,在国君活着时,他们未能很好奉养,当国君死了,穷得不能饭含。可是,当齐国想让邹、鲁之臣对齐王行天子之礼时,竟拒绝齐闵王入境。现在秦国是万乘大国,魏国也是万乘大国,两国都是万乘大国,彼此都有称王的名分。看秦国打了一次胜仗,就顺从他尊他为帝。这么说来,堂堂韩、赵、魏三国的大臣竟连小国邹、鲁之臣都不如了啊!?

“况且秦国不达到称帝的目的决不罢休,到那时,他就要撤换诸侯的大臣,撤换那些他认为不称职的,任命他认为称职的;撤换他所讨厌的,任命他所喜爱的。他还会让他的女儿及善进谗言的贱女人去做诸侯的妻妾,住在魏宫。魏王能够就这样平安无事地过日子吗?而将军又哪能得到过去魏王那样的宠信呢?”

于是辛垣衍起身,再三拜谢,说:“当初我认为先生是个庸人,现在才了解您是天下有才之士啊!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不敢再提起尊秦为帝的事了。”

秦将听说辛垣衍被鲁仲连说服了,因此军队后退五十里,正赶上魏公子无忌夺了魏将晋鄙的军权,救赵攻秦,秦军就撤退而去。

在这时,平原君想封赏鲁仲连,鲁仲连再三辞谢,始终不肯接受。平原君就设宴款待他,当酒兴正浓时,平原君起身,上前,将千金重礼献给鲁仲连致敬。鲁仲连笑着说:“天下的贤士可贵之处,就在于为人家排除祸患,解决困难,平息纠纷,而不取报酬。如果接受人家的报酬,这不就成了唯利是图的商人吗?我鲁仲连是不能这样做的。”他便辞别平原君而去,毕生再没有与平原君相见。


说张相国

原文:说张相国曰:“君安能少赵人,而令赵人多君?君安能憎赵人,而令赵人爱君乎?夫胶漆,至韧也,而不能合远;鸿毛,至轻也,而不能自举。夫飘于清风,则横行四海。故事有简而功成者,因也。今赵万乘之强国也,前漳、滏,右常山,左河间,北有代,带甲百万,尝抑强齐,四十余年而秦不能得所欲。由是观之,赵之于天下也不轻。今君易万乘之强赵,而慕思不可得之小梁,臣窃为君不取也。”君曰:“善。”自是之后,众人广坐之中,未尝不言赵人之长者也,未尝不言赵俗之善者也。

译文:有人规劝赵国的张相国说:“您怎么能对赵国人感情淡薄,而要求他们对您感情深厚呢?您怎么能讨厌赵国人,而要求他们喜爱您呢?胶和漆是最粘的东西,但不能把两个距离很远的东西粘合在一起;大雁的羽毛最轻,但不能自己举起自己,只有借着清风才能飘行于四海。所以,即使是任何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要能成功,总得借助于客观条件。现在赵国是万乘的强国,前有漳、滏二水,右有常山,左有河间,北有代邵,战士百万,曾遏制强齐四十多年,秦国也不能为所欲为。由此看来,赵国在诸侯中并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国家。现在您轻视万乘的强国赵国,却羡慕不可预料的弱国魏国,我实在不敢苟同。张相国说:“好。”从此以后,他在大庭广众之中,总是要说到赵国人的长处,总是要赞扬赵国人的美俗。


郑同北见赵王

原文:郑同北见赵王。赵王曰:“子南方之传士也,何以教之?”郑同曰:“臣南方草鄙之人也,何足问?虽然,王致之于前,安敢不对乎?臣少之时,亲尝教以兵。”赵王曰:“寡人不好兵。”郑同因抚手仰天而笑之曰:“兵固天下之狙喜也,臣故意大王不好也。臣亦尝以兵说魏昭王,昭王亦曰:‘寡人不喜。’臣曰:“王之行能如许由乎?许由无天下之累,故不受也。今王既受先王之传;欲宗庙之安,壤地不削,社稷之血食乎?’王曰:‘然。’今有人操随侯之珠,持丘之环,万金之财,时宿于野,内无孟贲之威,荆庆之断,外无弓弩之御,不出宿夕,人必危之矣。今有强贪之国, 临王之境,索王之地,告以理则不可,说以义则不听。王非战国守圉之具,其将何以当之?王若无兵,邻国得志矣。”赵王曰:“寡人请奉教。”

译文:楚人郑同北上去拜见赵王,赵王说:“您是南方的儒家学者,有何见教?”郑同说:“我是南方荒蛮鄙陋之人,有什么值得问我的?即使如此,大王既然问到了,我怎么敢不回答呢?我年轻的时候,父亲曾经教我用兵,……”赵王打断了他的话,说:“我不喜欢用兵。”郑同拍手仰天大笑起来,说:“用兵本来是天下的大害,我本来就猜想大王会不喜欢的。我也曾经拿用兵的事去劝说过魏昭王,昭王也说:‘我不喜欢。’我就说:‘大王所做所为能比得上许由吗?许由心中无世俗,名利的牵累,所以尧帝把天下让给他时,他不接受。现在大王已经继承了先王的王位,您想要宗庙平安无事、国土不被侵略、国家永远保住吗?’昭王说:‘对啊!’现在有人拿着随侯之珠,握着百丘之环,揣着万金之财,独自在野外住宿,他既没有象古代勇士孟贲那样威武、荆庆那样果敢,又没有弓弩用来防卫,不过一夜,他必定危险。现在已有强大又贪婪的国家,进逼大王边境,向您索取领土。给他讲道理,不行;和他论道义,也不听,您如果没有卫国御敌的武器设备,又如何能对付他呢?大王如果没有军事力量,邻国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赵王说:“我敬受您的教导。”


建信君贵于赵

原文:建信君贵于赵。公子魏牟过赵,赵王迎之,顾反至坐,前有尺帛,且令工以为冠。工见客来也,因辟。赵王曰:“公子乃驱后车,幸以临寡人,愿闻所以为天下。”魏牟曰:“王能重王之国若此尺帛,则王之国大治矣。”赵王不说,形于颜色,曰:“先王不知寡人不肖,使奉社稷,岂敢轻国若此?”魏牟曰:“王无怒,请为王说之。”曰:“王有此尺帛,何不令前郎中以为冠?”王曰:“郎中不知为冠。”魏牟曰:“为冠而败之,奚亏于王之国?而王必待工而后乃使之。今为天下之工,或非也,社稷为虚戾,先王不血食,而王不以予工,乃与幼艾。且王之先帝,驾犀首而骖马服,以与秦角逐。秦当时适其锋。今王憧憧,乃辇建信以与强秦角逐,臣恐秦折王之椅也。”

译文:建信君在赵国的地位尊贵。魏国的公子魏牟经过赵国,赵王出去迎接他。回宫后,看见座前放着一块绸子,正让工匠为他做帽子。工匠见有客人进来,就避开了。赵王说:“幸蒙公子驾临敝国,很想听您谈谈治国的道理。”魏牟说:“大王如果能象重视这块绸子一样地重视治国,那末您的国家就会治理得很好了。”赵王听了很不高兴,而且表露在脸色上,他说:“先王不了解我无能,让我来掌管国家大事,我怎么敢这样轻率地对待国家大事呢?”魏牟说:“大王不要生气,请让我来为您说明。”于是他说:“大王有这么一块绸子,为什么不让您的侍从给您做帽子呢?”赵王说:“我的侍从不会做帽子。”魏牟说:“如果让他们为您做帽子,做坏了,对您的国家又有什么损害呢?可是,大王一定要工匠然后才用他们。现在您对待治理国家的‘工匠’却不是像对待‘制帽工匠’那样,象这样做法,国家就会被人践踏成为废墟,宗庙也就不可能再继续祭祀。然而,大王却不把国家大事交给真正能治理好国家的人,竟然交给了被您宠信的近臣。况且大王的先祖拥有犀首,马服这样能谋善战的大臣,足以和秦国争雌雄,秦国相当也和赵国势均力敌。现在大王却与建信君来来往往同车,而要与强秦争雌雄,我担心秦国会毁掉您赵国啊!”


卫灵公近雍疽弥子瑕

原文:卫灵公近雍疸、弥子瑕。二人者,专君之势以蔽左右。复涂侦谓君曰:“昔日臣梦见君。”君曰:“子何梦?”曰:“梦见灶君。”君忿然作色曰:“吾闻梦见人君者,梦见日。今子曰梦见灶君而言君也,有说则可,无说则死。”对曰:“日,并烛天下者也,一物不能蔽也。若灶则不然,前之人炀,则后之人无从见也。今臣疑人之有炀于君者也,是以梦见灶君。”君曰:“善。”于是因废雍疸、弥子瑕,而立司空狗。

译文:卫灵公宠爱宦官雍疽和宠臣弥子瑕,他们两人就挟持了君权,蒙蔽左右,使下情不能上达。有个杂技艺人对卫灵公说:“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梦,现在果然见到君王了。”卫灵公说:“您梦见了什么?”回答说:“我梦见了灶君。”卫灵公听了怒形于色,说:“我听说,见到了人君,就会梦见太阳。现在您说梦见了灶君,就见到君王,真是岂有此理!如有道理可说,那就算了,没有道理可说,就判处你死刑。”这位杂技艺人回答说:“太阳普照大地,任向东西也遮蔽不了。象灶,就不同了。有人在灶口烧火,他遮住了火。后面的人就烧不到火。我现在很怀疑,有人也象在灶口烧火一样,蒙蔽君王啊,因此我梦见了灶君。”卫灵公听后,说:“很好。”于是就废黜了雍疽,弥子瑕,而任用了司空狗。


或谓建信君

原文:或谓建信:“君之所以事王者,色也。葺之所以事王者,知也。色老而衰,知老而多。以日多之知而逐衰之色,君必困矣。”建信君曰:“奈何?”曰:“并骥而走者,五里而罢;乘骥而御之,不倦而取道多。君令葺乘独断之车,御独断之势,以居邯郸;令之内治国事,外刺诸侯,则葺之事有不言者矣。君因言王而重责之,葺之轴今折矣。”建信君再拜受命,入言于王,厚任葺以事能,重责之。未期年而葺亡走矣。

译文:有人对建信君说:“您侍奉大王靠的是美色;葺侍奉大王,却靠的是才智。人们年纪大了,美色就会衰退,才智却会增长。拿与日俱增的才智和与日衰退的容颜去竞争,您肯定会陷入困境,走投无路。”建信君说:“那可怎么办?”回答说:“比方,和千里马一道奔驰,跑五里就会疲惫不堪;乘上千里马拉的车子,既不会疲倦,跑的路程又多。您就让葺待在国都邯郸,独立地进行工作,对内外理国家大事,对外与各国诸侯周旋。这样,失败、垮台的命运就会落在他的头上。您就对大王说,委派葺以重任,葺一定会垮台的。”建信君听后,再次拜谢,接受了他的教导,入宫去告诉大王,大王派给葺繁重的任务,并严格地要求他,不到一年,葺就逃跑了。


苦成常谓建信君

原文:苦成常谓建信君曰:“天下合从,而独以赵恶秦,何也?魏杀吕遗,而天下交之。今收河间,于是与杀吕遗何以异?君唯释虚伪疾,文信犹且知之也。从而有功乎,何患不得收河间?从而无功乎,收河间何益也?”

译文:苦成常对赵国的宠臣建信君说:“诸侯组织合纵联盟来对抗秦国,为什么秦国偏偏对赵国仇恨最深呢?魏国杀了秦臣吕遗,诸侯却与魏国友好,现在赵国要收回河间,诸侯却组织合纵联盟,这与从前魏国杀了秦臣吕遗又有什么不同呢?您虽然不顾秦、赵之间的矛盾,假托有病,可是,赵国要收回河间的意图,文信侯昌不韦还是会了解的。如果合纵能够成功,还怕不能收回河间吗?如果合纵不能成功,收回河间又有什么用呢?”


希写见建信君

原文:希写见建信君。建信君曰:“文信侯之于仆也,甚无礼。秦使人来仕,仆官之丞相,爵五大夫。文信侯之于仆也,甚矣其无礼也。”希写曰:“臣以为今世用事者,不如商贾。”建信君悖然曰:“足下卑用事者而高商贾乎?”曰:“不然。夫良商不与人争买卖之贾,而谨司时。时贱而买,虽贵而贱矣;时贵而卖,虽贱已贵矣。昔者文王之拘于牖里,而武王羁于玉门,卒断纣之头而县于太白者,是武王之功也。今君不能与文信侯相伉以权,而责文信侯少礼,臣窃为君不取也。”

译文:希写去拜见建信君,建信君对他说:“秦相文信侯吕不韦对我太无礼了。秦国派人来赵国求官做,我让他做了丞相,给他五大夫的爵位,可文信侯对我,实在是太无礼了。”希写说:“我认为现在的执政者,连商人都不如。”建信君怒气冲冲地说:“您是要蓄意贬低执政者,去抬高商人吗?”希写说:“不是这样。高明的商人不去与人争论价格,而是仔细观察、等待物价涨落的时机。当物价贱的时候就买进,即使这时贱一点,也是贱物;当物价贱的时候就买进,即使这时贵一点,也是贱的;当物价贵的时候就卖出,即使这时贱一点,也是贵的。从前,周文王被商纣王囚禁在牖里,周武王被商纣王拘禁在玉门,还是割下了纣王的脑袋,悬挂在大白旗上!?这是周武王的功劳。现在,您在权力是无力与文信侯对抗,却又责怪文信侯做事欠礼,我对您实在不敢苟同。


魏魀谓建信君

原文:魏魀谓建信君曰:“人有置系蹄者而得虎。虎怒,决蹯而去。虎之情,非不爱其蹯也。然而不以环寸之蹯害七尺之躯者,权也。今有国,非直七尺躯也。而君之身于王,非环寸之蹯也。愿公之熟图之也。”

译文:魏魀对建信君说:“有人设置绳索为机以捕捉野兽,可是却捉住了老虎,虎大怒,挣断脚掌逃跑了。老虎的心情,不是不爱惜自已的脚掌。然而它不因为这一寸大小的脚掌,去伤害七尺大小的身体,这是衡量利害轻重的结果。如今拥有一个国家,不只是七尺大小的身躯。而您的身体对于君王来说,并不是一寸大小的脚掌。希望您认真考虑这些事。”


秦攻赵鼓铎之音闻于北堂

原文:秦攻赵,鼓铎之音闻于北堂。希卑曰:“夫秦之攻赵,不宜急于如此。’此召兵也。必有大臣欲衡者耳。王欲知其人,旦日赞群臣而访之,先言横者,则其人也。”建信君果先言横。

译文:秦国进攻赵国,击铎的声音在城内的屋里都可以听见。希卑说:“秦国进攻赵国,也不该如此急迫,这击铎之声恐怕是内奸在以击铎为信号。可见大臣中一定有主张与秦国连横的人。大王想要知道这人是谁,明天可召集群臣共同商议,那个首先提出连横的人,就是这个内奸。”建信君果然首先提出连横主张。


齐人李伯见孝成王

原文:齐人李伯见孝成王。成王说之,以为代郡守。而居无几何,人告之反。孝成王方馈,不坠食。无几何,告者复至,孝成王不应。已,乃使使者言:“齐举兵击燕,恐其以击燕为名,而以兵袭赵,故发兵自备。今燕、齐已合,臣请要其敝,而地可多割。”自是之后,为孝成王从事于外者,无自疑于中者。

译文:齐人李伯去见赵孝成王,赵孝成王很喜欢他,便任命他代郡郡守,李伯就任了郡守之职。没有多久,有人报告李伯谋反。孝成王正在吃饭,无动于衷,继续吃饭。又没有多久,那个人又来报告,孝成王不予理睬。以后,李伯就派使者报告孝成王,说:“齐国派兵进攻燕国,我担心他们以进攻燕国为名,用兵袭击,所以派自卫。现在,燕、齐两国已交战,我要求乘两国疲惫之机,先发制人,这就可以多割得土地。”从此以后,凡被孝成王派出的官员,都相信孝成王不会怀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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