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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游》(庄子)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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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游》(庄子)解读

  <逍遥游>是庄子书中的第一篇文章,而「逍遥游」也是庄子哲学的第一个重要观念,就是对于人生哲学的问题,主张採取一个逍遥自适的生活态度。庄子之所以为庄子,就在于他给世人的那种洒脱、放达、愉悦、自适的感觉,特别是当我们把庄子的这种形象对比到战国时代的风云人物时,庄子这种追求逍遥的意境则更为鲜明。在庄子的那个时代,一般的知识份子要不就汲汲营营地追逐功名利禄,要不就孜孜不倦地研究、宣扬他的理论。而国家的领导者要不为了保卫国家而忧心,要不为了侵略别国而伤神,几乎所有自以为有头脑有思想的人,都生活在自己想要追求的目标的束缚中。为什么会这样呢?那是因为他们都认为自己所要追求的东西是全天下最值得追求的东西,于是都一往直前、义无反顾地投入争逐的竞技场中,想让自己出人头地、头角峥嵘。因此他们对自己生活意义的满足或失落也就都建立在这些事件的成功或失败上。当他们满足的时候,他们失去了追求更有意义的价值的机会,当他们失落的时候,他们徘徊在根本不需要失意的情绪中,他们让自己生命的精彩绞锁在世俗的烦忧中,毫无真正的快乐,也一点儿都不高明。 

  庄子不这么想,他认为人生的最高境界,是在于追求「与造化者同其逍遥」的境界,也就是要像天地万物般地自然祥和、宁静自足,却丰富精彩、巧妙愉快的意境,而不是世俗价值标準中的权、利、名、位、功、禄等。但是世人对于这种「与造化逍遥」的意境并无体会,因为他们根本已经以世俗价值的追求为目标了,同时也已经满足于他们所获得的成果了。所以庄子为了要打破人类的这种自满心态,便藉着<逍遥游>这篇文章,编织许多超越人类知识上所能想像的自然环境及生活意境,引导世人产生对生活在更高境界之中的嚮往之心。同时,说出人类因知识上的限制,才会自限于小知之境而不自觉。总之,<逍遥游>文中,庄子的写作目标,就是要:「打开人类的心胸」、「丰富人类的认识」,以便产生「对于更高明的生活境界的嚮往之心」。

   如何才能「打开人类的心胸」、「丰富人类的认识」、「嚮往更高明的生活境界」呢?要提供这些东西,是要讲理论呢?还是要说故事呢?如果光从知识上作解说,那么以战国时代的才智之士们,来跟庄子辩论个叁天叁夜也辩不完,所以关于知识上的问题庄子便先避而不谈,我们以后要读的<齐物论>、<大宗师>等篇中才是庄子谈知识的文章。在<逍遥游>中,庄子不谈「知识」而谈「故事」,藉由故事中一个个差异鲜明的价值对比之事,刺激那些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知识份子、英雄豪杰们,让他们在心中先产生疑惑、心生不服,让他们在惊讶怀疑的情绪中酝酿,然后才能往上一步,说出道理,从而培养他们要「与造化逍遥」的心胸。故而庄子在<逍遥游>中是以「价值目标的差异所产生的强烈对比」为讨论的方式,而以达到「打破世俗价值的自满心态」为说理的目标。 

一、鲲鹏之喻──人类应有超越自我的响往 

  庄子在<逍遥游>中所说的第一个故事是「鲲鹏之喻」。 

  我们平日所知道的鱼呀鸟呀,就是在水中游的及在空中飞的那个样子,但是庄子在<逍遥游>文中,一开始就要说出一种超出我们平日所知的大鱼及大鸟,它们不仅体积庞大,它们的本事更是一般人无法想像的大。庄子介绍这种大鲲鹏的出现,就是要让我们拉开想像的空间,让我们在常识之外,再去探询一些境界更高的事务,好当我们对比到自己的人生的时候,能够自我反省:我们是否刻意地忽略了许多重要的观念,或是忽略了更多值得追求的东西,而总是将日常的行为合理化或是夸大它们的价值,以便理直气壮地做着眼前的事呢? 

  庄子的「鲲鹏之喻」是这么说的:在北方遥远的国度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大海,叫作「北冥」,海中有一种极特别的鱼叫作「鲲」。鲲的身躯广大,大到不知有好几千里那么大,而且它在水中是「鱼」,却能够变成一隻「鸟」而到空中飞行,当它变化为鸟的时候人们叫他为「鹏」,这隻大鹏鸟的背长到不知有几千里那么长。它一但决定要起飞升空、翱翔天际,它所张开的双翼就像在空中洒下两片飞云那种气势。这隻北海的大鹏鸟在海上飞行的时候,目标是朝向天地极南的一端,叫作「南冥」,一个在天涯海角深不可测的「天池」之处。有一本专门记载奇人奇事的书叫作「齐谐」,书上说大鹏鸟在飞往「南冥」的时候,从海面击水而起,溅起叁千里高的浪花,在空中乘风而起直上九万里的青云之天,且一旦升空飞行就会一直飞个不停,要六个月后才会停下来休息。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叁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这是一隻多么大的鱼及多么大的鸟啊!塬来它是「鱼鸟同体」、「二位一体」的一种生物,它的由鱼化鸟、由水升空、翱翔天际的一切活动都是那么地气魄不凡,庄子真是称颂讚美有加了。当大鹏鸟在空中逍遥的时候,它的眼界不同了,它看事情的角度改变了,地上一切生物活动的意义对它而言都与在地面上的我们的想法有极大的差距了。所以庄子就要藉着这隻大鹏鸟眼中的世界,来打开我们一般人的想像的空间,将我们拉到一个视野上从未有过的高度,重新反省我们的生活世界中的各种观点,让我们有机会跳脱日常性的一般思考,而兴起超越自我的响往。如果不是藉着大鹏鸟的比喻,一上来就要人们接受庄子的想法,恐怕世人是很难被影响的,这便是庄子藉故事以讲道理的说明技巧。 

  庄子说:在九万里以上的高空看下来,地面上的山川百物、动植飞潜、人头窜动,实在是非常细微渺小的事情,渺小得就像晴天时在太阳光束的打洒之下,我们会看到空中飘动的灰尘飞扬一般,它们或团聚或零散,虽像野马奔腾而实为尘埃因风起落,因此所有在地上活动中的人、事、物,都只是在一气通流中彼此以气息相吹着而已的?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这是庄子藉天上之大鹏以观人世的感受,其实也就是庄子自己对于现实世界中的人事纷争的根本看法,如果人类生存世界中的纷纷云云只是一气通流中的气息相吹,那么所有的坚持、独断、认真、执着岂不都失去了意义,于是人们便应该重新寻找一个生活的道理出来,这个道理是什么呢?就是「逍遥游」,也是<齐物论>文中的「两忘化其道」,这就是庄子思想的重点所在,我们在往后的文章中会再逐步解说。 

  庄子又说了第二种感受:九万里高空中的视野的确奇特,我们由地面上向天空中望去的时候,空中总是显出湛蓝之色,但是在空中的大鹏看来,天的颜色恐怕不再是蓝色的了,所以蓝色也恐怕不是天的真正颜色吧!另外,从地面上往空中望去的时候,天好像是一个极其高远、无穷无尽的地方,然而当大鹏鸟在空中往地上看来的时候,它对地上的感觉恐怕也是一个遥远而无穷尽的地方哩!   

  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这就是在说明「站在不同位置会产生不同观点」的道理。如果看事务的角度不同则观点就随着不同的话,那么我们对于现实生活中的种种事务之判断,所採取的角度就要慎选了,或者我们就要有能同情地理解各种不同角度观点的心胸了。尤其重要的是,我们看事务的眼界一定要提高,否则我们的判断一定是薄弱、无力、不切实际的。而大鹏鸟的一切作为之所以能有这么大的气魄,也就是因为它的各种準备都是高人一等的(高鸟一等),为了说明大鹏鸟之所以能有高远意境的充份準备,庄子又作了几个比方。 

  庄子说,船行水上水深不足则载舟不力,地面洼洞中倒入一杯茶水,则可以放下一片小草作舟浮水面之状,但若把杯子整个放下则杯子便黏在泥宁的泥土地上了,这是因为水的深度不足而杯子太大的缘故。船和水的关係是如此,鸟和风的关係亦然,没有足够的风便无力承载巨鸟之双翅。 

  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 

  从这个现象中我们领悟了一个道理,要做大事就要先準备充份,大鹏鸟之所以能够高飞,就是它已经把一切的条件都安排好了,所以才能有如此的境界出现。 

  所以,庄子说:一定要先上升到九万里的高空之中,这样风的厚度才足够承担大鹏鸟的双翼,因为这时候所有的为风之气皆已在其下,此时大鹏鸟才肯开始用风之气而大展双翼、趣向无涯。而在九万里的高空之上,其上已无任何生物、飞鸟、高山之阻隔,就像大鹏自己直接背负青天一般,天空完全属于自己了,无所顾忌了,这样大鹏鸟才要培风往南运徙。 

  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掊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庄子在<逍遥游>中讲出「鲲鹏之喻」的目的就是要强调大才的大用,大用者有大的心胸、大的意境、以及充足的知识,然而世人多不能领会,甚至陶醉在小知小用之中,所以庄子又以两隻形体很小的「虫、鸟」的观点来作比喻,凸显世人不能了解高境界者的逍遥心胸。 

  面对大鹏鸟的「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的浩大工程,小蝉和小鸠鸟要发表议论了。庄子让它俩轻挑地嘲弄着说:飞!谁不会,我们也是在飞呀!像我,张翅努力一飞,撞到小榆树和小枋树就停了,就算有时候飞不到,顶多是「碰」一声,整个人(整隻鸟、整隻虫)空投于地而已,这也是飞呀!干嘛一定要升空到九万里的青天之中,才要开始决定要往那儿飞呢?简直是「割鸡用牛刀」吗,多此一举。   

  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枪榆枋而止,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悉以之九万里而南为?」 

  蜩与学鸠的控诉真是掷地有声,普天下汲汲、营营、孜孜、不倦的岗位工作者皆报以热烈的掌声,咸认两位小英雄替大家说出了心声,我们每一个人不都应该满足于眼前的事业,何必眼高手低妄想太多呢! 

  是这样的吗?错了!庄子不是这个意思。蜩与学鸠对大鹏鸟的嘲弄让我们想起了老子的话:「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这两个小东西,正是这个「下士闻道大笑之」的境界,自以为别人是傻瓜,其实自己才是无知的人。庄子不是在强调安于表面上的现状,若说满足于眼前的事业,庄子自己岂不正是模範生吗!庄子作蒙国漆园的管理员,位卑职轻却心意悠閒,安时处顺且逍遥自适。 

  人们对于命运中的贫富贵贱应该看开看淡,这是庄子的观点,但是之所以能够看开看淡,是因为胸中有丰富的知识、透彻的智慧、旷达的心胸,而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自满自足之心态,当然更不是幻想着要投机事业、或一方之霸、甚或号令天下。透彻了人世的根本,则何事非业,处处自适;不透彻人间世,则事事非业或争竞一生,都不是道理。所以我们对人生方向的追求,应该是在胸襟上下功夫、在智慧上学透彻,当心中境界达到对天下人、天下事皆无所用其机心之时,那种生活上的逍遥自适感便真实了,可是这种心胸的气魄,决不是在奔忙、在逃避、在好强、在懊丧的世俗中人所能体会的,所以庄子要藉大鹏鸟的「大」来比喻这个心胸、气魄、境界的「大」,而且要藉蜩与学鸠的「小」,来比喻世人领悟力的「小」,小到无法领会在高境界中人的所思所想之用心深刻。 

  庄子<逍遥游>文中的蜩与学鸠是庄子要批判的对象,而不是藉以说明「安时处顺」观念的例子,这是从行文文气上解读的结果,我们不要从哲理上作「大小皆适」的理解。当蜩与学鸠发表了小英雄们独立思考的见解之后,庄子也就不客气地予以适度的调教了。 

  人们(鸟们、蝉们)因为知识上的差距,对于事务的观感也千差万别。就像大鹏鸟的知识能力高远无极,蜩与学鸠却无法领会,这就是知识能力限制上的差别。因此当我们在一定的知识能力程度之下的时候,就该保持一个开放的心胸接受新知,绝对不可以还理直气壮地巩固见解,与人争辩,甚至讥笑别人,这反而更限制我们成长的机会,显得小家子气,不见殿堂之奥。 

  庄子说:到近郊旅游的人,随便带点叁餐的粮食,去去吃吃就回来了,一点儿也不必耽心会饿到。若是要到稍远点的地方,恐怕一去几日不返,那就要多带点儿粮食,而且现成的食物一定不够,出发的前一夜就要好好地多做些超过平日储备的食物。如果要去的地方是千里之遥,甚至根本几年都回不来,那要準备的粮食可就是一件大工程了,恐怕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来準备哩。 

  适莽苍者,叁□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叁月聚粮。

  这就表示,志向不同则努力的程度也不一样。人们常常因志向短浅,故而总是寻求一些立可见效的工作,然而当少数有大志向的人仍在不计利害地做长期準备的时候,这些眼光短浅的人已经在享受成功的果实了,基于一种无知的心态,或是疑惑的情绪,人们便会来取笑这些做傻事的人,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这就正是庄子要批判的心态,人们不能总是在低水平上否定高水平,应该要提昇自己的水平以便心平气和地生活着。 

  庄子说道:这两个小傢伙(「之二虫」)又知道什么呢!知识缺乏的人是不能了解复杂的道理的,就像寿命短的人见不到寿命长的人所见到的世面一样,而且这种差距是一种绝对的差距,是无法跨越的鸿沟,为什么会这样呢?「朝菌」早上出生一见烈日即死,它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从早到晚的一「日」之事;「蟪蛄」这种蝉,夏天出生秋天一到也就死了,因此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的事情,这就是它们因寿命短而无法了解寿命长者所见到的世事的道理。 

  之二虫又何知!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悉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

  庄子又说:这样的例子其实还有很多,楚地的南边有一种长寿龟,它的生理上的一季是五百年,所以它的一年是我们的两千年。很久很久以前的上古之时,也有一种大椿树,它的生理上的一季是八千年,所以它的一年是我们的叁万两千年,这个灵龟和大椿树,是真正寿命长久的生物。岂只是生物界有这种「小年不及大年」的现象,人的寿命亦然,人生常不满百,这是大家的共命,但听说彭祖活了七八百岁,我们如果要和他相比,那不是太悲哀了吗! 

  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桩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鲲鹏之喻」就说到此了。藉鲲鹏之大与二虫之小说明了境界的差异在对比上的鲜明,要刺激知识份子去遐想那些他们从来不曾想像到的高远意境,达到心理感受上的刺激效果,庄子的「鲲鹏之喻」真可谓意象鲜明了。 

  庄子在此处所说的一切,都记载在现传《列子》<汤问篇>一文中,这是描写商朝开国君王汤武和他的臣下大夫夏革讨论有关天地穷尽的问题,裡面谈到了许多这世界的物种千万,其中奇异怪诞差异之大实难想像,包括鲲鹏之事亦取材于此,不过!《列子》书中之文字与庄子所引的文字略有出入,而且庄子引用之重点是要点出「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的道理。 

  汤之问棘也是已。 

  「鲲化为鹏」的故事以及庄子要比喻说明的道理都已经说完了,可是《庄子》书中却又保留了一段同义的文字,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来理解庄子,所以还是再看一下。 

  庄子说:这天下最北的一端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大海,它其实就是天地自然的大水池,池中有一种鱼,外型长达数千里,没有人真正量过它到底有多长,它的名字叫作鲲。还有一种鸟,叫作鹏,它的背大到像泰山一样大,翅膀像天上高挂的大云,它藉着风云之气攀缘而上升到九万里的高空之上,那儿已经高过了云端,它的上面就只有无穷无尽的青天而已,要到这么高的地方之后它才开始向南飞去,到达南极之大深海中。小斥鷃之鸟笑着说道,这隻鹏鸟要飞去哪儿呀?我一跳而起,跳个几仞之高就打算下来了,在蓬蒿间的小树丛中飞翔即可,说到飞翔的需要,这就是最大的极限了,何必像它那样辛苦的飞,它到底还想要做什么呢?   

  穷髮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脩者,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斥鴳笑之曰:「彼且溪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閒,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悉适也?」 

  大约这隻斥鷃以为飞翔只在寻找食物吧,蓬蒿之间已有够吃的小虫,那么跑到九万里的天空之中有啥可吃呀?而且南冥之地寸草不生去那儿干嘛?这就是小鸟不知大鹏的志向的结果。 

  此小大之辩也。 

  「鲲鹏之喻」的故事就在「小大之辩」的警茦中下了註脚。「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小大之辩」等观念都是庄子提出「鲲鹏之喻」的要点。他要提醒世人注意到,人与人之间在能力与知识上的差距,将造成眼光观点的不同,我们平日只感受得到人世间充满了差别互异的观点,弄得大家眼花撩乱,难以抉择,却无法透彻差异的背后是知识、能力的问题。所以我们应该努力于知识、能力的提昇呢?还是陷溺在意见的坚持中?这当然是不喻自明的道理,然而世人做得到吗?做不做得到其实是心理的问题,是情绪、心力的问题了,这是需要锻鍊的功课,庄子在<人间世>讲「心斋」,在<大宗师>讲「坐忘」、「朝彻见独」,就是在讲锻鍊的功课。这就是庄子思想继续发展下去时要讨论的课题了。 

二、层层上比的四层境界

  「鲲鹏之喻」是说出了庄子心目中对大境界、大气魄的嚮往之心,然而鲲鹏毕竟是鱼鸟,「动物因形体物种的差别导致行为气象的差异」固然对于「嚮往大境界之心」有其比喻刺激之效,但毕竟仍是比喻,对于具体人文世界中的境界之别,庄子仍需直接表达观念,需要明确地说出道家人物眼中的「才情判準」,提供给世人一个自我期许的定位标竿,在境界高下的阶层中知所提昇。 

  这就是庄子藉「一般社会中人」、宋荣子、列子、「至人神人圣人」等四种人物来表达「人物的不同境界」的观念。动物有物种之异,人物有境界之别。从「拘拘于礼俗中的社会模範人格」算起,往上一层是洒落了礼俗的坚持、遣盪了荣辱的情绪,这是宋荣子所代表的「回到了自然人格的人本胸怀」。再往上一层,是在自然人格的基础上追求人的「身与物一的自然状态」,在「心无挂累」的修养上操作「身无拘束」的轻便,这是「列子御风而行」所代表的「身与物一的自然人境界」。还上一层的话,则是庄子所要追求的「与造化同游的逍遥境界」,此境界中人已无任何人文活动者的形象,完全是「与自然齐一」的生活型态,这是「至人、神人、圣人」以及<大宗师>文中所讲的「真人」的境界。 

  这四层境界有着层层上比的关係,第一个层次的境界是比喻儒家的理想人格,投身社会活动事业中成为「各种社会阶层角色中的典範人物」,他们都有着良好的教养与品德,也深以这种角色来自许。这种角色都是社会政治活动中所需的稳定力量,本身有其人文活动中的普遍性意义,是人文世界中的理想人格境界。然而道家的哲学智慧是跨越人文趣向自然的,因此在儒家心目中的「人文化成」在庄子心目中成了「人为造作」,所以「抖落人为造作而趣向自然人格」才是庄子的理想,因此人文化成中的人格典範反而是庄子修养功夫要化除的起点,要成为道家人物首先就要化除仁义礼乐的意识形态之坚持。其后宋荣子、列子、至人等叁层境界则是道家人物境界範围内的辩证,从宋荣子「忘仁义礼乐的荣辱之辩」开始,到列子「肢体聪明的勿用」以致能「御风而行」的自然功夫,到「道通为一」、「与自然齐一」的逍遥境界,是庄子往后数文中所谈功夫修养的层层上升。这些功夫修养方式的不同和人格境界高下的差异等问题,都是庄子哲学观念中的深奥之处,在往后诸篇的解读中,我们还要再作更多的说明。 

  庄子说:在人格的修养境界中,有人追求让自己的行为合宜,合于社会角色的典範,并以此作为自我期许的目标的,这是人格典範的一种很普遍的型态,是将自我的人生意义定位在社会的需求之中。例如:让自己的才智足堪某个官职、让自己的行谊符合乡里的典範、让自己的品德修养能配合君王用人之需、而终于取信于全国百官百姓。而他们这些人也正以此作为自我期许的最高目标,将自己生命存在的意义放在社会的需求之中,使自己成为社会中的理想人格,并以此沾沾自喜。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徵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

  这种社会理想人格并非不好,问题在于他们把它当成了目的,而紧守在此,甚而志得意满,或是轻视斥责别人,这才是问题所在。庄子要追求一个超越的响往,所以对于社会的需求只会配合配合而已,「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人生的目标还在更高远的意境上

  接下来庄子说了人生境界的往上一层:这种「社会理想人格的境界」在道家人物宋荣子的心目中看来仍有不足取法之处,因此仍予轻视地取笑着。他对于世俗礼法并不给予绝对的肯定,他自有自己的行为道理,当他的行为恰好合于世俗所需而博得世人之称誉时,他的内心并不会怦然欣喜,因为这种称誉所代表的价值标準并不是他所要追求的;又当他自己的行为模式恰好违背了社会礼俗的标準因而受到世人的谴责时,他的内心也不会懊丧悔恨,因为他被谴责的价值标準本就不是他要遵循的生活目标。他对自己人生意义的定位自有一套内心生活的塬则以致有他自己的外在行为模式。透彻地查照世人的荣誉悔侮之情的根本意义,这就是道家的自然人格之写照。但是宋荣子的境界也就到此而已了,他作到的只是在心理上持守了道家的社会价值观,他对于世俗价值固然不会汲汲营营,但在心性、身体、智慧的更高级道家修养功夫上,还是有些不到家的地方。

  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竟,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

  宋荣子不到家的地方是在于:他只是在知识上、观念上化除了人为造作的心理,但是向自然取法的功夫他尚未开始呢!所以庄子又藉另一位道家人物──列子──以表出更高一层的人物境界。庄子说:古代有位叫列子的道家人物,他不只化除了追求社会人文活动的心理需求,他根本就把全幅精神只放在自然事物的效法学习上,由于他有养生锻鍊的功

夫,所以他能运用自然的力量,「御风而行」轻便巧妙,一去半月才回,这就是他把社会性的生活需求完全断除之后,他的生命存在的意义只放在自然中来定位,他根本就成了一个自然人。人们心中的生活幸福之感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他只是一个自然意义的生存者,完全投入大自然的律动之内,因此也就学会了这种驾驭自然的功夫。只不过,通过了配合自然律动「与物为一」的功夫锻鍊,虽然可以让他「御风而行」,却仍是受限于自然物的律则,他的高明境界的表现仍依赖于所御之风。

  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

  所以,最后庄子还要说出他心目中的最高意境。他认为:真正道家境界的最高明人物,并不依赖任何外在对象,他们胸中的智慧已完全掌握天地、自然、社会、人世的根本意义,在智慧上「道通为一」,在境界上「齐万物为一」、「通天下一气」,所以胸中洒落、身心安然、行止逍遥,他们在精神境界上悠游于天地的正理,法道自然,在行止上随顺阴阳风雨晦明的自然律动而不为所动,所以在境界上等于与造化同游,那他们还有什么好挂累的呢?所以说:「至人」的胸中,没有任何自我坚持的争逐意识;「神人」的行止,化育万物而不为己功;「圣人」的居位,国泰民安而百姓不知有之。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庄子在说明他的最高境界的人物「名称」的时候,常常是随着讨论角度的不同而使用不同的称谓,而这些不同的型态与称谓则共同构成庄子心中的最高境界的完美人格之型态。当他使用「至人」的时候,多半讨论的是最高境界者的「身心锻鍊」的问题;而使用「神人」的时候,多半讨论的是早已离开人间世界而生活在理想的国度中的人物,他们所具有的超越凡人知能的本事,及主导天地阴阳变化的功夫;当庄子使用「圣人」一名的时候,义涵是较为全面的,但有时则侧重讨论高境界者从事于政治工作时的角色扮演。所以,四个名称其实同指最高境界者,不过从功夫修养的角度说时,多会以「真人、至人」称之,从政治操作的角度说时,多会以「圣人」说之,从远离人间的出神入化的角度说时,则多以「神人」说之。统而言之,都是庄子说最高境界之人物的不同称谓。 

  总之,庄子所指出的四种人物境界的层层上比,是从仍具儒家性格的「理想的社会人格」,到初尝道家心理功夫、价值观念的「自然人格」,再到锻鍊道家身体功能的「自然人」,最后到最高境界的「至人、神人、圣人」。庄子提出这些各有差别的人格境界,就是要让世人藉以认识自己以便超越自己的标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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